1941年,谢育才夫妇被捕,在狱中生下一个儿子,为逃出去,夫妻二人将儿子遗弃,越窗逃跑,然而特务头子并未将他们处决,反而将儿子抚养成人......
那年夏天,江西吉安阴云密布,刚被任命为中共江西省委书记的谢育才,带着怀孕八个月的妻子王勖秘密抵达敌占区。
夫妻俩还没站稳脚跟,这些叛徒就出卖了他们,国民党特务包围了他们的藏身地,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后背时,王勖护着隆起的腹部,谢育才攥紧了地下党员名单,这些纸片最终在押送途中被他嚼碎咽下。
泰和县马家洲集中营的铁门哐当落下,牢房地上铺着发霉的稻草,王勖就在这堆草上疼得浑身湿透。
当婴儿的啼哭刺破死寂时,连巡逻的看守都停了脚步,孩子瘦得像只小猫,王勖撕了内衣当尿布,嚼烂牢饭喂进他嘴里。
特务头子庄祖方眯眼打量着这个在牢里出生的男孩,转头对谢育才晃了晃钢笔:"签了自首书,你老婆孩子都能活。"
谢育才盯着儿子哭红的小脸,三天没说话,第四天清晨,他忽然抓过钢笔在纸上划了名字,庄祖方笑着叫人撤掉脚镣,却没看见谢育才和王勖交换的眼神,那支钢笔的金属笔帽,正悄悄塞进王勖的衣缝里。
从那天起,谢育才白天被押着"交代工作",夜里却用牙膏皮磨窗栏,王勖更绝,每次看病都藏起半片药,攒够二十多片时,她把药碾成粉调进雨水,每晚往铁窗锈蚀处抹。
1942年4月的暴雨夜,雷声砸得屋顶发颤,谢育才掰开被药水腐蚀的窗栏,缺口刚够钻出半个身子。
王勖突然把哭闹的婴儿塞进草堆深处,自己抓了把稻草盖住,"带着娃跑不远!"她声音比雷还哑。
谢育才最后摸了摸儿子滚烫的额头,夫妻俩像两片落叶扑进暴雨里,那孩子被庄祖方从草堆里拎出来时,小脸憋得发紫,特务头子骂了句"孽种",却扯过军大衣裹住了他。
逃亡路上,谢育才夫妇的布鞋早跑丢了,王勖赤脚踩过赣南的碎石路,脚底板结着黑紫的血痂,有次为躲搜山队,两人在臭水沟里泡了半宿,王勖发烧说胡话还在念叨"别让孩子哭出声"。
第二十四天黎明,他们撞开福建平和县小石示村农舍门板时,守门的农军差点当野鬼开枪,南方工委书记方方听完江西省委覆灭的消息,茶碗哐当砸在地上:"快!给曲江发警报!"
但电报终究晚了一步,组织部长被捕叛变,粤北地下网被撕开血口。
死里逃生的夫妻没歇多久,谢育才加入韩江纵队打游击,王勖在老乡家养好伤就搞起后勤,有次部队被围在揭阳山里,谢育才带小队引开追兵,子弹把他左肩胛骨穿了个洞。
卫生员拿烧红的镰刀烙伤口止血时,他咬碎的牙缝里漏出句:"比丢娃那晚...差远了..."
1949年汕头解放,谢育才成了首任市长,办公室文件堆得老高,他总在深夜摸出张泛黄的纸,上面是王勖凭记忆画的婴儿脚丫印。
在1950年夏天,广州公安截获香港来信,落款是庄祖方,这个逃去香港的前特务头子在信里写:"孩子叫庄继强,英文名保罗,在皇仁书院念书。"
附的照片上,穿白西装的少年扶着自行车,眉眼活脱脱是年轻时的谢育才,叶剑英亲自安排接洽,庄祖方竟真把孩子送上罗湖桥。
见面那天下着毛毛雨,谢育才盯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,喉咙里咕噜半天挤不出话,倒是王勖抖着手去摸青年西服第三颗纽扣,当年越狱前,她在那颗布扣上缠了缕自己的头发。
晚年的谢育才在海南垦荒时,总爱看归巢的鸟,有次儿子带着孙子来农场,三代人蹲在橡胶苗边上喝椰子。
谢继强忽然问:"要是庄...那人没养我咋办?"
谢育才把椰壳扣在苗根上当肥料,说了句:"当年窗栏的锈粉沾你一脸,我早知道老天不收你。"
1977年谢育才病逝湛江,骨灰埋回万宁老家,葬礼后两个月,香港寄来束白菊,卡片落款画着辆自行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