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59年,咸丰皇帝下旨将左宗棠斩首示众,湖北巡抚胡林翼对左宗棠说:“皇命难违,本官也无办法,但你可找一人,或许能保你性命!”
太平军连陷武昌、安庆,湘军在曾国藩调度下南征北战,捉襟见肘。
大臣一个个上折子,恳请朝廷放权地方,自募、自饷、自战。
朝廷虽然嘴上答应,心里却不安生,因为军权放出去容易,收回来难。
朝中最怕的,不是太平军,而是这些“办团练者”,一个比一个有威望,能动兵,又不听话。
左宗棠就是被盯上的那一个。他没职没权,却敢评政论事,在湖南办团练不请示,在湖北给胡林翼写意见书言辞激烈,在京里头早就成了“狂生”的代名词。
有朝臣递折子说他“假借筹防,实图邀名”,还有人咬得更狠,说他“讪议中枢”。
咸丰不高兴了,他批了句:“此辈浮躁,观后效”,虽然没直接问斩,但这话传到地方,就够呛。
湖广两省立刻紧张,胡林翼身边也多了耳目。
有军机处的人暗地传话,说湖南有人要拿左宗棠祭旗,震慑其他“放肆文人”。
胡林翼坐不住,连夜写信给左宗棠,让他从武昌赶来面谈。
一见面没寒暄,胡林翼就说:“你这回摊上大事了。”他压低声音:“皇命虽未明点你名,但意思不远了。”
左宗棠不惊反笑:“不过一纸空折,朝臣诬我耳。”
胡林翼摆摆手:“你那几篇议兵的奏稿已经在军机处被人抄录、做评注。现在查你的不是内容,而是动机。你不走人,有人就要你命。”
风头过去,政敌会忘你;风头没过,你挡他们道,迟早送命。
胡林翼不是胆小的人。他在湖北跟太平军打硬仗,尸山血海见得多,但这回他谨慎。
他怕不是战场上丢命,而是朝堂上丢人。他已经两次为左宗棠打包票,再保一次就保不动了。
“要么低头谢罪,要么找个地方避一避。”胡林翼只说了这两句话。
左宗棠懂。他不是官场老狐狸,但不是不识局势。
他手上无兵、无权,能靠的只剩口才和几张荐书。
留在湖南,给曾国藩牵制,给清流忌惮,给言官弹劾,谁都不会保他。他要活下去,只能另辟蹊径。
那天夜里,他自己翻看旧笔记,想起一个人:骆秉章。
老湘人,老识人,老宰相脾气。
骆秉章在四川做过学政,见过他文章,有点交情;后来出任陕甘总督,正缺办事之人。
左宗棠第二天就写信给骆秉章,请求调往西北,说愿意参办军饷、出力筹边。
胡林翼知道他想走,没劝,反倒写了一封更硬的信送过去,说:“此人有经世之志,朝堂不容,唯边塞可藏之用之。”
三天后,朝廷批下命令,让左宗棠“协助陕甘筹防”。
官阶不高,但任务重、距离远,一派“外放”姿态。
左宗棠走了。走得安静,连个送行的宴都没有。传闻说咸丰看到批文时还笑了笑:“这样的人,且放远些。”但这一笑,在胡林翼看来,不是放过,是警告。
他送走左宗棠后,转头向幕僚说:“此人若死于甘陕,算是命薄。若活下来,恐怕朝中会更怕他。”
那年冬天,左宗棠在西北扎下脚,开始筹措陇西防务。
没有兵、没有饷,全靠笔头和嘴皮。
有人笑他,“落难秀才跑去关外吃西北风”,也有人骂他“名气大用处小”。
可左宗棠就是不服,他写信给曾国藩:“今之疆臣,皆有根基,唯弟乃白丁入局,不胜凄然。”话虽悲,却不低头。
五年后,他东山再起,统帅西陲,成清末挽狂澜之人。但1859年那一次“转身”,没人看好他,除了胡林翼。
他活了,是因为早早看清形势,躲开了正锋。
咸丰没有明旨杀他,但政敌差一步就成了。
胡林翼没保下他在湖南的地位,却保下了他的命。
那些朝堂斗争的暗线,不在诏书里,不在奏折里,全在谁被送出、谁被留下、谁被点名、谁被冷藏的节奏里。
左宗棠也清楚,要想活下去,不是靠嘴硬,是靠转弯。
所以他转了。他走进陕甘,走进茫茫戈壁,但他命还在。只要人还在,等风过去,再来扯旗。
这一仗没打,却比打仗还要难。靠的不是枪,不是刀,是识时务的眼,是不死的骨。